数字人文宣言 2.0 The Digital Humanities Manifesto (2008)
译按
「落日间暴露出了它更大的野心」
*感谢桂文瑄对本文的整理与前期的翻译
*原宣言采用了丰富的文段嵌入图片的方式进行展示,以下正文部分有图片的删改。
推荐体验和阅读其原版排版的翻译版本,可见文后图片或在落日间后台回复:数字人文宣言 获取 pdf 和 word 版本的下载链接。
翻译:桂文瑄 | 叶梓涛
校对:叶梓涛
原文链接:https://www.humanitiesblast.com/manifesto/Manifesto_V2.pdf
The Digital Humanities Manifesto 2.0 数字人文宣言2.0
关于宣言的宣言
‐‐定义: 一份字面意义上的传单,一份给出的宣言。它的手掌既在招手又在抵挡。这是一只开辟艰难领域工作的手,无论是在传道、授业、解惑抑或颠覆法律上。无论选择的媒介是声音、身体、印刷品或是像素化的卷轴,这些都不重要。那些如果不是从世界之初就被隐藏起来,也至少是被我们的祖辈隐藏起来的东西,正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这些东西在明显的与可耻的、英雄的与愚蠢的、私人的与公共的之间摇摆不定。划清界限是当务之急——罪人与圣人、守旧主义与未来主义者之间的界限——同时模糊其他界限:批评家与制造者、编码者与思考者、学者与娱乐者之间的界限。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有一点乐趣,那就更好了。时间紧迫;这是一个急于求成的流派(a genre in a hurry)。
--所以:如果你在寻找线性和逻辑...... 或者寻找学术论文...... !
这里的体裁都是M型的:混合(mix) :: 匹配(match) :: 捣碎(mash) :: 展现(manifest)。
‐‐还有: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在这里伸出援手,答案是多元的(plural)。数字人文宣言2.0之前有一个1.0版本,并引发了评论,反过来又促成了这次重新起草。(是否会有3.0版本?!
--指导手册:
1)不要抱怨
2)评论,参与,反驳,传播信息 (word)
3)抛出一个想法
4)加入进来
5)继续前进
什么是(不是)数字人文(以及它为什么重要)?
数字人文不是一个统一的场域(field),而是一系列融合的实践(an array of convergent practives),在其中探索出一个宇宙:a) 印刷品不再是生产和/或传播知识的唯一或规范的媒介;相反,印刷品被吸收到新的、多媒体的配置(configurations)中。而 b) 数字工具、技术和媒介已经改变了艺术、人类和社会知识的生产和传播。数字人文试图在这个世界中扮演一个开创性的角色,而其中大学不再是知识或文化的唯一生产者、管理者和传播者,而是被要求为当今时代新出现的公共领域(万维网、博客圈、数字图书馆等)塑造本土的数字学术话语模式,为这些领域的卓越和创新树立榜样,并促进这些全球性也同时是地方性的知识生产、交流和传播的网络的形成。
像所有的媒体革命一样,数字革命的第一次浪潮在回顾中向前推进。正如早期的法典对应着(mirrored)演说家的实践,印刷品最初对应着中世纪手稿文化的做法,而电影对应着戏剧技术一样,数字的第一波浪潮复制了印刷品在五个世纪依赖逐渐编码的学术交流世界:一个以文本性为主、而视觉和声音为辅(从属于文本)的世界,它甚至极大地加快了档案的搜寻与检索,增强了可触达性,并转变了心智惯习。现在,它必须塑造一个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并以此为特定媒介特征的未来,在其中一个印刷物被吸收到新的混合的通信模式中来。
数字人文的第一波浪潮是定量的(quantitative),它调动了数据库的搜寻和检索能力,将语料库自动化,并把超级卡片(hypercards)堆叠成关键数组。第二次浪潮是定性的(qualitative)、解释性的(interpretive)、经验性的(experiential)、情绪化的(emotive)、生成性的(generative)。它将数字化工具包用于人文学的核心方法论:关注复杂性、媒介特性、历史背景、分析性深度、批判和阐释。这种粗略的二分法并不排除定量化的情感,甚至是崇高的潜力,正如它不排除将定性框架内的定量分析。相反,它设想了新的耦合与规模,并由新的研究实践模式和新工具和技术的可用性(availability)促成。
交叉学科/跨学科/多学科是空洞的词语,除非它们意味着语言、实践、方法和产出的变化。
无论空洞与否,这些词已铺出了道路。不过现在是时候通过那些不只是说说而已的项目来构想未来了。
数字化的领域是:开源(source),开放资源,任何试图关闭这个空间的事物应被看作为:敌人。
数字人文有一个乌托邦的内核,它是由60、70年代的反文化运动和赛博文化交织而形成的谱系。这就是为什么它认可开放的、无限制的、扩张的、没有围墙的大学/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的价值,以及文化和学术的民主化,正如它认可以大规模统计学作为基础的方法(如文化分析)的价值,这些方法打破了人文学与社会和自然科学间的界限。这也是为什么它坚信,版权和知识产权标准必须摆脱「资本」的束缚,包括那些寄生在已故前人成就上的继任者所拥有的资本。
(游击guerrilla)行动项目
弱Weak = 忽略那些善意的「理性声音(voices of reason)」,他们总是主张以最严格的方式诠释学术或艺术的合理使用(fair use)(以便保护他们所代表的机构免受诉讼,无论这多么的不可能或毫无根据);对合理使用采取有力的诠释,即确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学术和艺术实践:a) 是非营利性的工作,其实际成本远超过真实或潜在的回报;b) 是那些不仅不减少,反而会提升知识产权或版权价值的工作。
中Medium = 规避或颠覆所有「主张(claims)」,包括创作者权利、所有者权利、所有者雇佣的摄影师的权利、先前出版场所的权利……
强 Strong = 大规模盗用和篡改迪斯尼等公司的材料,以至于IP方的老板不得不起诉你的整个社区、学校或国家;通过创造性地逐渐削弱版权、将媒体混合、再切割图像、音轨和文本,践行数字无政府状态(digital anarchy)。
数字人文主义者捍卫内容制作者的权利,无论是作者、音乐家、程序员、设计师或艺术家,都有权对他们的创作实行管控,以避免未经授权的利用;但这种管控不得损害以研究和教育目的所进行再创作、评论和使用的自由。知识产权必须开放,而不是封闭智力和源头(proprius)。
美联社(AP)为同谋辩护;释放谢泼德·费尔雷!有一分钱逃脱过你的魔爪吗?你不羞愧吗?
(译注:Frank Shepard Fairey 是一位美国当代艺术家、活动家,最著名的街头艺术家之一,为奥巴马设计了「希望」海报,有一系列与其他创作者、美联社相关的版权纠纷等案, 2009由于一些涂鸦而被指控财产破坏而被捕。)
数字人文意味着人文知识的多种用途(multi-purposing)和多种渠道(multiple channeling):任何渠道都不排斥其他渠道。它基于丰饶(abundance)而非稀缺性的经济学。它对「复制」的重视高于「原作」。它恢复了「复制」(COPY)这个词的本意:丰富。COPIA = COPIOUSNESS(丰裕)= 信息时代满溢的慷慨,在这个时代,尽管人文研究的观念到处都受到制度上的压力,但所有人都有(潜在的)充足资源。而且,确实也有很多事要做。
数字人文 = 大人文学(Big Humanities)= 衍生人文学/生成性的人文学(Generative Humanities)。二战后的变革包括在越来越小、越来越严格的专业领域和次专业领域的激增,以及随之而来的私有语言(private languages)和专业黑话(specialized jargons)的涌现,而数字人文则是有关整合和生成性的实践:用专家知识的方块建立更大的图景。它不是一种新普遍文化的出现、亦非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人文学或全民素养。相反,它推动了跨专业领域的合作与创造。专家是要留下来的,但是:
数字人文 = 共创(Co-creation)。由于大人文学项目(Big Humanities projects)的复杂性,团队合作、团队中的专业化角色以及「生产」标准,都意味着专业化(specialization)成为人文科学中数字转向的决定性特征。大规模、分布式的学术研究模式代表了数字人文学的变革特征之一。
但在数字人文中,有足够的空间来再造那些独立完成的,「古怪的(eccentric)」,甚至是封闭的作品,这些作品是由学院内外的孤单个体所完成的。蚁群和象牙塔(The ant colony and the Ivory Tower),网络和修道院,都建立在丰饶的经济之中,皆是充满愉悦、知识和回报的可能之所。但我们再不能把知识创造和管理工作完全委托给后者。
现代科学的学术模式一直以其严谨性与基于离身信息(disembodied information)的情感中立性间的等式为荣。这个启蒙运动的神话长期以来一直在与审美化的或风格化的学术交流形式作斗争,这些形式已成为人文学科的特色,有时还使它们与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普遍实践所对立。数字人文学科并不排斥一种或另一种的学术研究偏好。它对两者都加以包容。但是,通过强调设计、多媒介性和体验性,它试图扩大学术研究可追求的情感范围的界限。因此,它很乐意把娱乐的流言看作学术,并把学术看作娱乐。它对那些脱离时空和人体的物质性之外概念(notion)的学者敬而远之。它积极投身于为人文学习创造受众——甚至是大众受众——的任务。
过程(Process)是新上帝,而不是产品。任何阻挡持续不断地混搭和重新混合(mash‐up and remix)的事物都会阻碍数字革命的发展。数字人文意味着迭代式的学术研究(iterative scholarship)、动员协作、以及研究网络。它尊重成果的质量;也尊重获取成果的步骤,其也是作为一种具有可比性价值的出版形式。未开发的知识金矿将在过程的领域中被发现。
今天,universitas(知识的世界)已经变得过于庞大、多层与复杂,以至于无法被任何单一机构的围墙所囊括,即便是那些构想全面的大学(university)。只有少数可选的领域/时代的研究领域的现实长期掩盖了(中世纪)普遍探求(universal inquiry)的构想。数字人文拥抱并利用当今研究社群的扩大和全球化的特点,将其作为我们时代伟大的学科/后学科(post‐disciplinary)的机会之一。它向往着一种能利用专业经验和知识日益分散特性的知识生产和增生的模式,并将这一现实转变为学术创新、学科交叉融合和知识民主化的场合。
发起挑战1: 维基百科(Wikipedia)是Web 2.0下意义最为重大的创造,它利用了大众受众(mass audience),并让他们参与到知识生产和传播中来。维基百科并不是在大学里/或作为大学而被发明的。但它正迅速成为一所这样的大学(Wikiversity)。维基百科是一个典范,因为它远不止是一系列的内容:它代表了一个致力于收集、创造和管理信息的真正全球化、多语言的作者与编辑的集体。
发起挑战2: 接受谷歌,不管你喜不喜欢。它起源于斯坦福大学,但它的大本营在企业界。到目前为止,它成为当代亚历山大图书馆和德尔菲神谕(oracle of delphi)的愿望不再完全不可能。谷歌的使命宣言中写道:「组织全世界的信息,使其普遍可及且有用」。谷歌主页已成为世界(数字)信息的门户;谷歌地球已成为了国际社会规范性的世界地图。
我们的回应?
不仅要寻求理解和审视新技术的文化和社会影响,而且要通过那些基于艺术和人文学科的研究问题(有关意义、解释、历史、主体性和文化的问题),致力于推动新技术、方法论和信息系统的创造,对其进行异轨(détournment)、重塑(reinvention)和再利用(repurposing)。这场革命不是要将文学学者转变为工程师或程序员。相反,它是关于:
--扩张人文科学知识的界限和品质
--扩张人文学科知识的受众和影响
--直接参与设计和开发的过程,产生更丰富的、多向的学术交流和实践的模式、流派和迭代
传统主义者的回应?
--被动地接受从技术奥林匹斯山上传下的工具?
--对西方的衰落发出哀叹?
--继续做我们一直在做的事,直到灭亡?
--以 Stanley Fish那样的姿态,一边舒舒服服地享受终身职位和401K退休福利一边庆祝庆祝消亡或无用论?
--让时间倒转?
维基经济学(Wiki-nomics)是数字人文主义者新的社会、文化和经济现实。技术和内容被批量地(mass(ively))生产、撰写与管理,即使其由特定的实践社群所塑造,但反过来也会产生质量标准和最佳实践(best practice)的模式。维基学术是迭代的(iterative)、累积的(cumulative)和协作的(collaborative)。社交媒体是文化和知识创造的新实验室。在人文领域,维基经济学意味着:
做理论,做实践(making theory, making practice)
我们的标志是一张数码照片,照片上是一把锤子(手工制作),叠加在一张折页上(二维的文本现在以三维方式展开)。
几个世纪以来基于文本的学术研究和刊物的主导地位创造了印刷文化自然化(naturalized)的背景。这不用说,我们并不主张废除书籍;相反,我们主张一种新/后印刷模式(a neo‐ or post‐print model),在这种模式下,印刷品被嵌入到多种媒体实践和知识生产形式中。而在这个模式下,建筑学和设计(再次)成为研究问题得以制定及交流、塑造和风格化的核心特性。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令人激动的时刻,决定并设计信息、数据和知识的界面(interface)变得与写作、策展以及协调的技艺同等重要。
在制作的动手领域(manual realm)和思考的心智领域间的二分法总是误导性。今天,旧有的理论/实践之辩不再会引发共鸣。知识呈现为多种形式(Knowledge assumes multiple forms);它栖息在词语、声音、气味、地图、图表、装置、环境、数据储存库、桌子和物之间的夹缝和交错中。物理性的制作、数字性的设计、优雅而有效的散文风格;图像的并置;运动的蒙太奇;声音的编排:它们皆是制作(making)。
我们不要忘记:尽管现代人文学的传统植根于演说和修辞,但它们是围绕着并被印刷媒介所深入重塑过的,就像现在它们正面临着被新涌现的数字规范和潜力深入重塑的挑战。当印刷物不再是生产甚至分析文学或历史制品(artifacts)的标准化媒介时,研究「文学」或「历史」意味着什么?当思考脱离了它独有的与语言和文本性的依赖时,思考意味着什么?更广泛地说,这对人文知识来说意味着什么?
上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妇女研究、LGBTQ研究、民族研究和文化研究打开了人文学的大门,以解决社会、政治和文化权利被剥夺的问题和重新获得权利的可能性。人文学不再是俗话说的「白人老头」的领域。现在,数字人文解构了人文探究和实践的典型的物质性、方法和媒体。但我们必须持续地探问:人文学科从何而来,是为了回应什么样的需求,具有何种的解释力?它的实践、它塑造真实的策略(truth‐making strategies)、它的知识产品、媒体形式和评价话语的方式是如何被自然化的?传统的人文学被国家、语言、方法和媒介分割开来。而数字人文是关于融合的(convergence):不仅是在人文学科和媒介形式之间,也是艺术、科学与技术之间。
理论(Theory)之后的理论立足于制作(MAKING):是在涌现(poeisis)的诗性意义上的制作,也是在行动中进行的设计上的,在智能事物的建模和制造,在创造和共创的生成和再生成方面的制作。20世纪给我们留下了一套为我们的观看快感而安排的大幅度扩张的景观。21世纪的网络和交互重新吸引了文化的观众,使他们能得以有意地上传,就像谨慎地下载一样。
策展作为增强的学术实践(curation as augmented scholarly practice)
数字人文主义者认为策展(curation)是未来人文学科的核心特性。
现代大学将学术同策展分离,将后者降为次要的、支持性的角色,并将策展人流放到博物馆、档案馆和图书馆中,而数字人文革命则推进了研究和教学格局的根本性重塑。它将学者重塑为策展人,将策展人重塑为学者(It recasts the scholar as curator and the curator as scholar),如此既是为了通过一系列扩大的可能性和需求来重振学术实践,也是为了更新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馆的学术使命。
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学博物馆必须至少像大学图书馆一样成为一个实验室。档案馆必须成为一个教学和亲身实践来学习的地方。课堂必须成为一个亲身参与到过去的物质遗留的场所,并且让处理、注释和定序的任务成为学习过程的组成。策展也有一种健康的谦逊(modesty):它不再坚持对所有事物愈发不可能的的掌握;它拥抱地方知识的触知性(tactility)和易变性,并避开非具身的大「理论」,而更关注于图像景观和物体情景的重要细节(nitty‐gritty of imagescapes and objecthood)。
策展意味着通过物、以及文字、图像和声音来做出论述。它意味着批评性和叙述性任务的空间化(spatialization),虽然这些任务对历史学家来说并不陌生,但当其在空间中——物理的、虚拟的或两者兼有——而不是仅仅在语言中进行时,它们是截然不同的。这意味着要参与收集、组合、筛选、结构化和阐释文献(corpora)。所有这些都是在说明,我们认为策展与传统的叙述性的学术研究有同等的地位。它是一种有自己独特语言、技能组合和复杂性的媒介;这种媒介正处在转变和扩张之中,随着虚拟展厅、虚拟学习环境和虚拟世界成为学术领域的重要特征。
策展还意味着对过去遗留的保管责任(custodial responsibilities),以及对现在及未来的阐释的与意义创造的责任。在一个持续数据超载的世界里,它意味着信息设计和选择性:引导、过滤和组织为可理解和可用的信息;挖掘新的或长期被忽视的文化文献。这些文献大部分都被存放在仓库里: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的永久藏品中,只有不到1% 供游客参观;一般研究型图书馆的书籍中,只有不到10% 被查阅;大量的文化材料不在研究型图书馆和档案馆的收集和收购任务的范围内。档案馆将继续经历爆炸性的增长。数字人文主义者必须与图书馆员和档案员一起,批判性地思考这种爆炸性增长带来的挑战和机遇。
策展是一种增强的学术实践,同时也有力地增强了教与学。它召唤着未来几代的人文学者从一开始就着手处理文化和历史的重要事务:在专业研究人员的指导下,在一个真正的实验室般的环境中,直接参与知识的收集和生产。
通过将策展性的工作加入到被认可和被支持的学术「产出」的范围中,人文学的研究领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策展为学术研究模式创造了先决条件,而这些模式得以跳出某个个人专业语言的界限,进入到一个更加流动的公共领域,在那里,在学者的专业指导下,传统的学术形式可以为大规模参与式的档案仓库的产出提供多种用途。
鲜花送给:
--开源运动、维基词条更新者、图书馆员和档案员,他们早在学术界从睡梦中苏醒前就已经了解了数字化的变革潜力
--与新教学法和新学术研究形式纵横交错(criss‐cross)的艺术实践
--(数字)陌生化(estrangement)和奇异(数字)吸引力(strange (digital) attractions)的实践:使用当前的工具包和数据架构来研究遥远的过去
--拥抱创意性的漂移(dérive):蒸汽朋克式的学术形式,宏观与微观文化历史不同寻常的结合,定量与定性的结合
--开放结构(open‐architecture)的档案,由实践者和终端用户的社群直接装配而成
--知识共享许可协议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具有勇气和远见的立法者和领头人,以扭转版权所有者的宣称蔓延的趋势
--像布鲁克林博物馆这样的机构,它们已经完全开放了他们的收藏品API,这样你就可以在自己的应用程序中自由地展示藏品的图像和数据
Shit送给:
-- 伟大的削弱者(diminishers):他们会减少数字人文中的任何事物(这只是一个工具;只是一个存储库;就只是教学法)。他们很少(如果有的话)建立软件,解析代码,创建数据库,或设计用户界面。他们是被哄骗到沉睡了数个世纪的单一媒介学者(最可能是印刷品 uni‐medium scholars)
--虚假的同路人:他们将挥舞着变革的旗帜的同时延续他们的议程(continuity on their agenda)。现在的关键不是简单的连续性vs.变化,而是诚实vs.虚伪
--所有那些错误地将当下的工具等同于以现在主义、时髦或职业主义之名背离历史的人
--IP贩子(traffickers)
--对「合理使用」的定义等同于「不予使用」的大学法务办公室
--通过成本壁垒限制访问的档案馆、博物馆、图书馆和公司
--世界上那些以「正确」解释的名义限制使用他们祖先的档案的Stephen James Joyce们(译注:此人为《尤利西斯》的作者詹姆斯·乔伊斯的孙子,是乔伊斯文学遗产的执行人,他对于祖父的版权保护「十分严格」,说白了是为了让自己盈利)
--美国的立法者和欧盟的议员们,他们的国库里装满了来自迪斯尼和其他公司的「捐赠」,以继续延长版权保护的期限,远远超出其自然到期日。
学科的有限性(以及人文学的无限工作)disciplinary finitude (and the Humanities’ infinite work)
学科和学科传统可以是质量、深度和严谨性的源泉。它们也可以是狭隘思想、文职特权和知识监管(intellectual policing)的堡垒。传统的部门是否真的提供了有效的手段来保卫人文学在当代社会的核心角色?那么,为什么它们不再发展呢?为什么要捍卫19世纪现代大学形成过程中出现的极度学科化的结构,即使当智识的基底已从它的脚下移开?
这里是一些原因(还有更多):
传统的力量
认知上的保守主义
怀旧/舒适
制度性的惰性(inertia)
任职和晋升系统
游说团体和官僚机构
阶级价值
现代大学中人文学的知识塑造了生活,传授了批判性的技能,为人类经验提供了道德指南,带来了快乐和满足,激发了慷慨和英雄主义的行动。数字人文代表了这样的一种努力:它不是要淡化或「缩小」这些传统的优点,相反,是要在一个我们与信息、知识和文化遗产的关系正发生根本转变的时代,在这个我们作为一个物种的全部文化遗产正迁移到数字格式的时代,重新确认和再阐释(to reassert and reinterpret)它们的价值。在这种环境下,人文学的工作仍然十分必要。但是,以过去几十年来进行的旧有方式不再能(成功地或有趣地)传达:在孤立的,在学科孤岛上,在象牙塔中,在越来越密闭的语言游戏中交流,而对在我们整个文化中正在进行的媒介革命漠不关心。
因此,让我们想象一个新的地貌(topography):不仅是学科,而是一个涉及生产性知识的可替代的配置——开放式的、全球性的,旨在吸引新的受众并建立新机构的模式。也许「数字人文」本身会成为一个分布式的「虚拟部门」,覆盖在现有的教学单位之上,在重叠的研究网络的基础上,让在地域上和智识上来自不同学科的研究者的群岛交织在一起。
或者,让我们简单地将这个部门重新定义为一个有限的知识的成问题之事(a finite knowledge problematic),在有限的期限内存在,只有当它赖以建立的研究问题变得陈旧,它们的解释能力减弱时,才会突变或终止。以下是一些真实的或潜在的此类地形(topographies):
印刷文化研究系(Department of Print Culture Studies):这个部门的目的是研究印刷文本的物质性、作者身份的构建、语言形式、书籍的历史、书籍出版和分发系统;印刷品的前世今生,以及印刷文化和数字文化间的关系和张力。它的「杰作」将不再是撰写者的作品,而是囊括印刷大师、排版师以及改变标准和做法的版面设计艺术家(layout artists)的作品。
语音研究所(Institute of Vocal Studies):对作为交流性工具的语音进行历史性和批评性的研究,从语音化技术的演变,到「自然的」概念的转变,以及人声效果的历史。该领域分为对前现代修辞学和歌曲中的语音表演的研究;以及对录音档案大规模的自动挖掘。
擦除研究学院(School of Erasure Studies):
比较文学和媒体中心(Center for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Media):该中心的目的是在一个特定媒介的比较框架内研究声音的、视觉的、触觉的、文本的和沉浸式的媒介。它从文学的现象学和媒体历史的角度出发,追踪其作为一种媒介从口头开始到手稿文化再到印刷世界的演变。这个中心取代了按照媒体形式(艺术史、文学、音乐学、电影等)划分的人文学专业。
文化制图学(Discipline of Cultural Mapping):这门学科的目的是研究空间/时间、信息和文化之间的连接点。它将地理分析与历史方法、视觉分析以及复杂数据集的展示和可视化结合起来。它还研究了数字制图技术(digital mapping technologies)的文化和社会影响,以及这些制图技术对理解文化现象的意义。
文化分析实验室(Laboratory for Cultural Analytics):该实验室的目的是将应用了数学、统计学和社会科学的定量分析与大规模、复杂的社会和文化数据集结合起来。!
让我们侵入陈旧等级制的学院系统,并发起我们自己重新混合的系统吧!
超越数字人文 beyond digital humanities
我们打出「数字人文」的旗号是出于战术上的考虑(可以看作是「战略本质主义strategic essentialism」),而非相信这个短语足以充分描述本文件中所描述的构造性转变。但是,一个新兴的跨学科领域如果没有名字,就有风险发现自己不是被倡导者定义,而是被批评者和反对者定义,就像立体主义(cubism)成为了与毕加索、勃拉克和格里斯的绘画实验相关的标签。
这个短语的使用价值在于,它可以作为一个保护伞,将寻求重塑和重振当代艺术与人文学实践,并扩大其边界的人和项目归入其中。它的使用价值在于强调它的语义边缘:在其中,「数字(digital)」仍被肮脏的手指所玷污,也就是说,通过触觉的概念,以及连接物理和虚拟间的(非)鸿沟;而在其中,「人文」意味着着人类或人性的复数形式,其本身作为一种价值,可以(重新)塑造数字工具的真正发展和使用。
我们反对(reject)这个说法中不管在多大程度上暗示着的,某种让人文学保持完好无损的数字化转型:就社会或过去一个世纪中盛行的社会和自然科学而言,它在同样稳定的学科边界内的运行。
我们进一步反对这一说法中暗示的人文学正被数字所改造的想法,就仿佛它「从外部」而来,数字领先,而人文学紧随其后。相反,我们的愿景是一个融合但有摩擦的世界,在其中,技术的发展和部署,以及那些以艺术和人文学为特点的各类研究问题、需求和充满想象力的工作,都会交融在一起。
找到一个更好的标签或短语。
我们将会给宣言重新命名。
同时,让我们大干一场吧!(let's get our hands dirty.)
Image Credits
Page 1: Question marks: http://degreesearch.org/blog/2011/06/online-universities-6-questions-to-ask/question-mark-2/
Page 2: door http://mattandjojang.files.wordpress.com/2010/08/open-door1.jpg
Page 2: gorilla http://www.monkey-pictures.net/gorilla_pictures.html
Page 3: "Flatulence Study" – image pulled from: http://www.fitbuff.com/fitbuff-morningmix-foiling-farts-creatine-works-1000-helmets/
Page 4: "Mosaic Floor with Head of Dionysus"
Page 5: "Map of Online Communities" – XKCD Comics (http://xkcd.com/)
Page 7: Ivan Puni, Construction Relief, 1915
Page 11: "Cross on Mount Erebus"
Page 12: "Chart Showing Media Life Expectancies" – Michael W. Gilbert.http://www.softpres.org/cache/DigitalMediaLifeExpectancyAndCare.html
Page 12: Cavallini Oops eraser
Page 13: "Wall to the Abyss" (Hong Kong) -- Peter Steinhauer Photograph , 2008
Page 14: John Heartfield, "The Hand has Five Fingers" (poster),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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